尤埃弗欧历1999年8月31日
时间:9:00 a.m.
阳光,沙滩,椰子树。湿润的海风,翱翔的海鸥,一切的一切都像在欢迎新来的旅客。
满是南国植物的无人小岛上,一艘打满木头补丁的中型帆船停靠在岸边,破旧的旗帜只剩一半,上面有个粉红色骷髅头。发锈的铭牌上「仙德法歌」四个字已经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了,悬挂在桅杆上摇摇欲坠。船底多处已经发烂发黑,而刚刚触礁而破开的大口子直接宣告这艘老古董今天正式报废。
岸上的人不多,只有四个男子。看样子每个人都很惬意,喝着果汁、戴着墨镜、享受日光浴。一口木箱,呈长条式六边形,外部白色的烤漆,顶部雕出精美的图案,前端挂着受过圣十字教洗礼的白银大锁。即便没有这把锁,考虑到箱子的用途,也没有人想打开它。
不管怎么说,这笔生意实在太好赚。一想到可能获得的丰厚报酬,四个人都开始做起了白日梦。
而本应属于他们之中一份子的爱毕莉,却没有那么好的兴致。
「OH!SHIT!FUCK!我走啦!再见!」
说实话,开场白实在不怎么样,但是气急败坏的爱毕莉才不管这一些,他现在就想快点离开这个岛屿。
如果是初次见面的人,估计都会被她吓一跳。尽管身高不过五英尺三英寸,却能挥动着一柄六英尺的长柄重型战斧当武器。就凭这个亮点,爱毕莉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虽然已经十八岁了,但不论是性格上还是相貌上,这个女孩都是没长大的孩子气。金色的大波浪发型配上天使般的面孔,稚嫩的脸上充满活力和小顽固。头戴蕾丝花边发箍,身穿粉色的公主蛋糕裙,下面是长筒白袜和光芒闪耀的长筒靴。无论怎么看,也不能想象这样可人的小女孩居然是一名狂战士,甚至还是「仙德法歌」号海盗船的挂名船长。
好吧,重申一遍,是挂名船长。
什么叫挂名船长?就是没人当她是船长但她偏偏就是船长。
「从今天起,我的海盗生涯结束了!」爱毕莉义愤填膺地朗诵着他的辞职宣言,「我不能忍受,整天和一群没有梦想、没有追求、没有希望、甚至没有同情心的家伙们一起继续我灿烂辉煌的青春旅程。海盗王什么的,我不当了。世界这么大,我要有更高、更远、更大的目标!再见!」
作为海盗,爱毕莉坚持强行登陆的原则!不知从哪里弄了一艘小破船打算越过兰米奇领海的毗连区。没有实权、没有实力又非常任性,自然没有人童心未泯愿意和她一同当炮灰。
全然不顾毗连区结界和领海警备区吓死人的兵力,非法入侵的爱毕莉将面对世界级的高端武器。海面瞬间冒出十多座魔法炮台,瞄准目标,发射各种炮弹一顿臭轰。
海浪被连环炮的巨大的冲击力震得连天翻涌,岸上等待船长的人们争先恐后地拿起望远镜。「哇塞!好帅啊!幸好没去。」这就是这帮家伙的观后感。
看见承受不住打击的小船终于宣告报废,一片片烧成炭的木板被炸上天空后,拉着一条条黑烟,轻轻地为这惨烈的壮举落下帷幕。
「的确是太壮观了,真不愧是我们的船长。」
「运气好的话,晚上我们就可以安静睡觉了。而且,晚饭可以少三个人的量。」
没有一点良心可言的对话被当事人听见一定会大骂这群家伙无情无义。不过,爱毕莉现在只能在海面上抱着一块木板一动不动。
水性好的水手也会在大海中殒命,更何况一个连游泳都不会的海盗?迷迷糊糊的小家伙隐约听见附近有发动机的轰鸣声,才一回头,海面上白色泡沫就向她扑来,呛得她差点晕过去。
经过的是一艘中型尖底风帆船。船首画蛟,船身雕蟒。富有东方特色的图案暗示了船主来自雄酉帝国,而且官位显赫。
有人正站在甲板上吹风,和爱毕莉恰好四目相对。
「……」吹风的貌似是个女子,她弯下腰,黑发如瀑布般垂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水中不停扑腾的爱毕莉,直到她像个海螺似的沉了下去。
「捞人。」
很快,爱毕莉和她那柄九十九斤重的武器一并打捞上船并送到舱内。
虽说被救了应该感恩戴德才是,但是爱毕莉可不这么认为。登陆失败外加差点被淹死,醒来后的爱毕莉自然满肚子火,挥着大斧扬言要凿沉这艘船:「都死了算啦!太过分了!等我都快没命了才捞我!混蛋!一船都是混蛋!」
不过爱毕莉很快就忘记这事了,刚才站在船头的那个「姐姐」为尊贵的「小客人」送来了冰激凌。所以她一定不是混蛋。
「你就是船主人啊?叫我爱毕莉就好了,你呢?」坐在船头边,爱毕莉双脚踢着浪花,边吃着冰激凌边和身边的人对话。
「……叫我岳钰吧。」略带迟疑的回答使爱毕莉能感受到对方似乎不想提这个名字。
「是啊。我很久没用过这个名字了。这么多年,大家都是叫外号的。」
「你还有外号?」爱毕莉充满好奇。
「对……兔子。」
请允许我跳过这段对话,介绍一下爱毕莉的身世。
十八年前,在欧塞罗大陆的北方,在祥和的维津海湾,在一个温馨的维津家庭里,爱毕莉出生了。这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然而没过多久,铁幕组织正式向欧塞罗各国开战,维津湾成了战争前线。炮火洗礼之下,欧塞罗各国皆受重创,维津湾更是遭到了灭顶之灾。当然,最后有极少数的维津人活了下来。其中就有包裹在襁褓中的爱毕莉。
很快,爱毕莉被送到战地后方,从此在孤儿院长大。因为爱毕莉从小就长得很可爱,所以情窦初开的小男孩们总是喜欢和她一块玩,毕竟整个孤儿院只有爱毕莉一个女孩子。由于维津血统争强好胜的个性,爱毕莉从小就经常和男生打架,而且从来没输过。久而久之,孤儿院便有了一个不成文规定:爱毕莉是女孩子,爱毕莉不许欺负男孩子,男孩子是弱势群体!
终于,年满十二岁的爱毕莉顺利从孤儿院毕业了,转入欧塞罗北部的陆军战斗训练营。
「我走的那天,整个孤儿院的男孩子都在哭。他们一定很舍不得我。」
「那是喜极而泣。因为女魔头终于走了。」岳钰小声嘀咕。
「由于从小的刻苦修炼,到了训练营以后,照样没有男的能打赢我。」爱毕莉自豪地说。「别人都是十八岁才能从训练营出来,十九岁才能去报考『狂战士』资格证。我比他们早了三年哦。因为我是一个有梦想的人。」
「哇,真了不起。」岳钰看了看爱毕莉的大斧,由衷地夸道。
「我还有一个教官,他年轻的时候当过水手,七次航海,还与四十个大盗英勇搏斗,拿着一盏神奇的灯营去遥远的国度救公主。教官总是夸我,说我是一个有梦想的年轻人。」
「哇……真了不起。」岳钰听得莫名其妙,加上爱毕莉奇怪的描述,那位教官应该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虎背熊腰,肩宽膀阔,胸毛黑亮,吼声如雷,手握两把宣花板斧,外号「阿里布达」的黑脸大汉……岳钰摇摇头,立马把这个不合自己审美的形象甩出脑海。
「那你现在的梦想是什么呢?年轻人。」岳钰问。
「本来都说好了要当海盗王的……不过,现在暂时没有了。」提起这个,爱毕莉倍感失落,坐在那里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没有梦想的人生,还不如喝海水咸死算了。」
一连串的惊人发言令岳钰无言以对……这小家伙的故事实在曲折离奇。尤其是最后一个问题结束后,爱毕莉居然很同情地转头看了看自己一眼。仿佛自己就是那种没有追求的人。
「没有追求?我堂堂雄酉帝国大内总管,禁卫总指挥使还能追求什么?娶个媳妇吗?真是……诶?对啊!」岳钰突然想起来了,「再过不久,兰米奇的千年大典就开始了。反正你也没什么事,要不要和我同行。」
「真的吗?我要去!」爱毕莉欢呼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双方都很高兴。随后,爱毕莉跑到船尾,高声对着一望无际的海平线喊道:「你们回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善意地提醒你一下,船已经靠岸了。我估计他们基本上是不可能听见的。」
「没关系,爸爸说过,只要把心里想的事情寄托给海鸥们。它们就会帮我传达的。我爸爸是船长,所以他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你也是船长,你说的话……我就不评价了。」
居然相信这样的童话,真不知算是单纯还是傻。看着一脸稚气的少女,认真地向海鸥们托付自己要说的话,岳钰不禁思绪徜徉,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却又把自己吓了一跳。
这种感觉……仿佛已经好久没有接触的真正人性。很温暖呢。怀念着曾经也有过幼稚而愉快的童年,岳钰把玩着手中的玉牌。玉牌晶莹剔透,阳光下,椭圆形的边缘仿佛流动着一股着白色烟气。
看到爱毕莉好奇地盯着玉牌猛瞧,岳钰笑道:「这原是雄酉帝国最好的玉石矿床内挖出来的上等璞玉,经过数位雕刻师仔细研究琢磨的。好看吗?」
「嗯,好漂亮的。这上面是雄酉的文字吗?这个念什么?」
「这个字念『大』,这个念『内』。」
「这个『大内』是做什么的啊?」
「……没什么,我们上岸吧。」
「好的。」
爱毕莉扛起战斧,与岳钰一船人登上仙罗港。开始了自己的新旅程。而与此同时,原本在岸上等待船长的几个人围绕着他们的「战利品」面面相觑。
「这个箱子……刚才是不是在动啊?」
「别、别胡说啊。你知道这个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不、不可能会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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